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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狂野又安静的心灵放牧 — 林树杉的书画世界

日期:2025-12-22 15:40 来源:《福建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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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树杉,字孤山,号半僧,福建长乐人。福州市工艺美校毕业。师从福建书法名家郑春松、福建省大写意花鸟大家曾贤谋、中国漆艺大师汪天亮。现为福州市长乐区书协副主席、长乐区美协副主席、长乐区作家协会会员。

  

                                                                                                     《三友图》

    林树杉的世界与一般人不同,林树杉的书画世界与一般的书画家也不同。他既是一位有情怀的人,也是一位有情怀的书画家。他半夜写诗,也随手写自己的心灵感悟式的随笔片段。他的诗大部分都是即兴式的短诗,他的随笔同样也是即兴式的,有时是失眠后的浮想联翩,有时是酒醉后的喃喃呓语,但这些文字不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浅薄卖弄——因为他早已经过了这个年龄,而是言之有物,抒发自己对周遭世界的感知。

  观林树杉的书画作品,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表现在——他总是以诗人的心态作画,他的作品狂野、简洁、大胆,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可以限制他的笔墨的自由发挥,他的作品天马行空,淋漓酣畅。他一直执着于在这个时代重拾湮灭的“古人之心”;他念念不忘的是在当代生活中追求复古的意义。尽管在我们面前出现的林树杉总是胡子拉碴,戴一顶太阳帽,背个背包,但有时我们又会看到他也喜欢穿中式棉麻衣服或着一双布鞋,对人特别是对老师或老师辈的朋友温文尔雅,不失一分礼貌。他不在意自己的书画作品是不是能更快地卖出好价格,也不在乎是否能通过自己的作品扬名立万。他只是想不停地画下去、写下去。能画能写是他最大的快乐。他的绘画作品无论是花鸟还是山水,抑或人物,都极具个人面貌,是他对自我心灵的放牧。

  

                                                                                                《山居图》  

    在当下,工笔画盛行,林树杉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喜欢画写意。众所周知,当代大写意花鸟画的笔墨语言和表现形式或多或少都是在延续青藤、八大、吴昌硕、齐白石等人的风格,而在精神内核上的创新和拓展大多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就大写意花鸟画的发展脉络来说,吴昌硕是具有承前启后意义的重要艺术家,他在徐青藤和八大山人的文人写意画中引入“金石气”,让大写意花鸟画有了新的突破。吴昌硕的大写意花鸟画更多是以钟鼎篆籀之笔入画,强调笔墨的书写性,画面苍茫、浑厚、朴拙。以吴昌硕大写意花鸟画语言为底色,齐白石建构了“齐家样”。齐画自然流露了一种恋乡情结和童真情趣,更具亲和力和感染力,即使是没有绘画经验的观者,也能很轻松地走进齐白石的画面。在当代大写意花鸟画坛中,学习和延续吴昌硕、齐白石一脉大写意风格的艺术家众多,但由于种种主观或客观因素,导致大批画家学进去之后就陷入桎梏,难以自拔。

  林树杉深知其中况味,所以他一直以来坚守自己的创作信念,那就是要重拾古人的精神。重拾古人的精神谈何容易?林树杉却在“书画同源”中找到了自己的创作路径。他的绘画作品与他的书法常常融为一体,有时画占了主要部分,有时书法又成了画中的主角,例如他的“大写意花鸟系列”就别具一格。这些作品画幅不大,却十分生动,书与画相得益彰,画中有书,书中有画,书画并进。其中有一幅作品,画面是两个蟠桃,一只醉鸟,几杆树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余味无穷:两个蟠桃红黄相宜,一只醉鸟浓淡相叠,题款书法“青鸟衔书昨夜来,蟠桃如斗核如杯”,把中国画最本质的东西发挥得淋漓尽致。例如他的“山水四条屏系列”,其中有一幅题杜甫的诗《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画面简约多姿,山、树、云、亭、山道、人物卓然并置,画面生动幽微,笔墨随意。他用空明的心境把自己的感悟借一管毛笔倾泻出来。山川之形胜在他的笔下提炼概括,演变成他心中之丘壑,又把这种对山水精神的理解表现在画面上。林树杉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图式,这种图式为我们带来一种新的感官体验。再比如他的“人物系列”,其中的《网中央》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给我留下很深印象,让我无理由地想起姜白石的“清空”之美。两幅画都构图奇特,以没骨画法将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他刻意寻求笔墨排列所生成的现代感;同时,又尽情发挥人物画的用笔特点和墨韵笔意。显然,在他的人物画世界里体味到了一种朴实无华却又傲然存在的精神力量。因此,在这充溢文人情趣的画面背后却有着画家深沉的生命体验。在我看来,一个人选择的审美基准,能看出一个人审美的高低。从林树杉作品所追求的笔墨旨趣,可以看到他沉静的艺术指向。“花非花系列”是林树杉创作的又一个主题,这个系列从意笔入手,但又不是那种浅薄的笔墨游戏。有笔法,有造境,有快意,有真趣,笔墨干练磊落,雅俗之间别开生面。花非花,花终究还是花。中国花鸟画的独特性在于,中国的画家总是赋予花鸟以文化的精神,其中有人的品格和审美的情景,有画家的寄寓和情感的抒发,它既表现了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又连接了与现实之间的关系。林树杉的“花非花系列”没有固守某种题材,专画某一种或某几种花卉,而是在题材的多样性方面呈现出花鸟世界的丰富性。花非花,因人,因心境。林树杉总是千方百计地变换着手法,他的画总是给我们一种丰富性的感觉。这是难能可贵的。

 

     《纳凉图》 

     中国大写意花鸟画、大写意山水画、大写意人物画与中国书法的血缘关系其实十分密切、亲近。谈到“大写意”,人们首先想到它们的狂放不羁,与中国书法的草书血脉相通。但用草书的笔法只是它们的众多表现手法之一。八大山人的大写意花鸟画的用笔方法就不是草书,而是近似小篆,既不张扬外露,又不滑软无力,线条极有弹性和韧力,与中国书法中的小篆极为相像;吴昌硕的大写意花鸟画用笔方法借助于他的石鼓文和大篆,既厚重圆润又奔放内涵;齐白石的大写意花鸟画、大写意山水画、大写意人物画的用笔方法则借助于他的行书及单刀篆刻。我很难将林树杉的书法归入那一类,有时看起来既是草书,又有行书的影子;有时明明是章草,但又带隶书的节奏。但总体而言,林树杉的书法有自己的面貌,他转益多师,涉猎广泛。而其中最受他的恩师郑春松的影响。白云楼主人郑春松先生是福建书法名家,真、草、隶、篆无不擅长,尤以章草独领风骚,隶楷亦足显神逸高妙。字迹雄浑遒劲,意境旷远。林树杉常跟随先生身旁,耳濡目染,深得其中艺术三昧。

  

     《山水清音》

  在我看来,林树杉对“书画同源”有自己特殊的理解,虽然书法对大写意花鸟画、大写意山水画、大写意人物画的影响巨大,但画法与书法的线条还是有区别的。画法有自己的规律和程式,谢赫的“六法论”里讲绘画要“骨法用笔”,但并没有讲绘画必须要以书法用笔。因此说中国画的用笔与书法的用笔有相同的地方,但更有许多的不同。大写意花鸟画也好,大写意山水画也好,大写意人物画也好,笔要用到力透纸背、力能扛鼎、笔如耕牛,笔还要有一种刀的感觉、一种锤的感觉、一种斧子的感觉。有了这种感觉,握着毛笔的手才不再那么紧张,而变得轻松。用笔要饱蘸浓墨,一笔下去,从笔尖到笔腹一直用到笔根,画到毛笔中的水墨完全枯竭为止。画面到这时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达到你想要的力度和厚度。只有长期墨海临池、训练有素的人,才会真正体验到其中堂奥。

  

     《蕉叶临风》

   我以为,林树杉的大写意作品系列既注重画面的形式感,又有很强的书写性;既有狂野的随心所欲的笔墨章法,又有安静的心灵放牧的个性表达;既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与张力,又有非常现代的形式感和构成意识。当然,林树杉的书画作品也有自己的不足,例如,画面粗糙,不够精致,有时用笔用墨随意,没有推敲,但这都不影响他的作品存在的意义。与工笔相比,我个人觉得写意更能体现时代精神,呈现每个画家的心境、秉性、才情、学养。

  林树杉精力充沛,写诗、写字、画画废寝忘食,这位自号“孤山半僧”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乎所以,手舞足蹈,不管不问别人的评价。他好读书,喜交友,他从书中找寻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他从朋友处想方设法找到反思自己的一面镜子。他有时也会感到寂寞,但他画《寂寞之美》排遣内心的不安。既狂野又安静的心灵放牧,这是我对林树杉书画创作的直观的感觉。林树杉有着与众不同的才情与天机,但有的艺术家有才情与天机,却不能行稳致远,而只有那些能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正体会到“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人,才能使自己的才情与天机始终闪烁恒久的光芒。

  我以为,对一位中国书画家而言,笔墨虽出于手,实根于心。古人常常讲“落墨为格”,我想树杉定有深深浅浅的心灵感悟,而其间会心处,当只有他自己知道。

  (作者林公翔,著名作家、评论家、画家,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福建省传记文学学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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